第342章：他還是不要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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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雪蔽日，還不過申時，天就像要黑了似的，鐵灰色的天空壓得很低很低，稠密的雪花在空中肆虐，仿佛要將這天地間全數封凍起來。
這場雪一連下了多日，即使是要討生活的小販，在這種天氣下也早就躲回了家裏，不敢輕易出門。
如果不是偶爾有幾個巡視的士兵走過，整個漢昌城竟寂靜得像是無人城一般。
可在這風雪中，還有一人一馬打街而過，只見這人一手拉著馬韁，一手提著碳筐，還將馬驅得飛快，像是有什麽緊急事務一般。
來人正是趕著去送碳的張涪生。
而就在他經過不足一盞茶的時間，有一輛青帷馬車從同一個方向駛過來，先是快走了幾步，然後又慢下來，最後竟原地停下來，像是在等什麽，很快，車夫又駕車往前走。
仔細看，就能發現，這馬車竟然是刻意跟在張涪生的馬後面。
想必那停下來，就是怕他發現吧！
馬車就這麽走走停停，最後，隨著馬蹄印停在了珠子街上的一個小院子旁邊。
就見這馬車停穩之後，一個小丫鬟先掀起一腳車簾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，直到有人出來牽走了院門口的那匹馬，才又縮了回去。
“小姐，就這裏沒錯了。”丫鬟哆嗦著回稟，頓了一下，才又咬牙道，“奴婢看得真真的，就是張將軍的馬，馬已經被人牽進去了……”
這馬車裏抱著手爐坐著的，竟是跟隨而來的肖清荷。
聽了丫鬟的回稟，早就猜到答案的她，還是忍不住一陣心寒跟惱怒。
面色鐵青的肖清荷死死咬緊牙關，幾乎要將手中的狐裘攥破了，才堪堪忍下心頭怒火。
咬牙切齒地問：“是誰？”
丫鬟聞之又輕抖了一下，還沒回答就先跪趴下來，額頭抵在厚實的褥子上，戰戰兢兢地答道。
“是……從前張將軍身邊的……劉侍衛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肖清荷已經重重一腳踢了過去，丫鬟死死咬住唇瓣，將一聲痛呼咽在了嘴裏，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打了個滾，直接撞開了車簾，從車轅上滾落到雪地上。
“噗”的一下，吐出一口血來。
丫鬟停頓了好幾下，再三思索換了個說法，以期避開肖清荷的逆鱗，卻不想仍然沒躲過去。
車夫見此頓時冷汗噌噌而下，慶幸方才停車之後下了車，不然，剛才那一下，怕是自己也波及其中。
那小丫鬟受了傷，卻還不敢哭，一直在雪地上蠕動著，半天爬不起來，讓人瞧著可憐。
車夫除了向她投去一記同情的眼神之外，也是半分都不敢動，生怕被小姐的怒火殃及。
丫鬟咬牙爬起來，卻也不敢再上車，只顫抖著就地跪在了雪地裏，縮成小小的一團。
漫天大雪繼續飄灑，不多一會兒，就在丫鬟身上積起厚厚一層，再看丫鬟已是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僅憑最後一點意識硬撐著跪在原地。
“滾上來！”在天黑之後，終於從車內傳來一聲嬌斥，“搞的那麽狼狽，你是想讓所有人都說本小姐苛責下人嗎！”
丫鬟下意識的抖了一下，竟是半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不過這一次，同樣被凍得半僵的車夫，終於敢上前幫忙將丫鬟扶起來，將已然凍成雪人的她送進了馬車之中。
可即使上了車，小丫鬟也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氣沖著肖清荷，只側身坐在車轅處。
也差不多是個雪人的車夫，看著不忍，挨著坐到了她前面，勉強替她遮擋住了肆虐的風雪。
這一天，誰也沒有註意到珠子街角的一輛馬車，一直停到了半夜，直到天將亮時，差不多快變成個雪堆的馬車，才慢慢悠悠笨拙地駛離了街角。
自從肖志升了官，肖嶺就與他生了嫌隙，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住在城門角樓裏，知道妹妹搬進張涪生的大宅時，肖嶺曾大發雷霆的阻止。
可惜，他們一個是偏執的父親，一個是自幼疼愛的妹妹。
於是，肖嶺越加失望，幹脆就直接從家裏搬了出來，在桐花巷租了一處小院子作為落腳地。
這幾日連著大雪，經歷過一次城破之後，負責城門守衛的肖嶺，遇到這種反常天氣，更是吃睡都不安穩，恨不得天天守在城墻上。
今日眼瞧著雪停了，已經在城樓上守了幾天幾夜的肖嶺，終於放心了些，願意下來回家稍作休整。
他這一回來，就見到巷子口停著雪疙瘩一般的馬車，心中暗暗吃驚之餘，就是防備著慢慢靠近。
快要靠近時，車夫“噗通”一聲從車轅上跌下來。
已然凍僵了的車夫見到他，掙紮著往起爬，哆嗦得牙齒都快要咬不住了。
“大……大公……子……”
肖嶺眉頭一蹙，上前辨認了半天，才認出來時給妹妹趕車的車夫。
“你怎麽……”在這兒？
話沒說完，還在掙紮著的車夫指向了馬車。
肖嶺渾身一個激靈。
這麽冷的天，這車被雪淋成這個樣子，車夫都已經扛不住了，難道……
再看車轅上，妹妹的丫鬟雖然還坐在那兒，但不知何時就閉上了眼，一動不動儼然成了一座雕塑。
肖嶺越看越心驚，臉色一變，直接打了個寒顫。
還是侍衛李羽上來提醒他：“副將快看看車裏，別是小姐……”
話未落，肖嶺已經一個箭步跨上馬車，掀起了簾子。
……
東廂房裏燒著兩盆銀絲碳，紅紅的火光正旺，很快就將屋子燒暖起來。
肖清荷被安置在床榻上，圍著兩床厚厚的被子，她只管沈默地坐著，雙眼失去了焦距，魂游於九天之外。
肖嶺看著她暗暗嘆了口氣，剛才看著妹妹呆呆楞楞地坐在馬車裏，也是這幅生無可戀的表情，他真是快要被嚇死了。
伸向她鼻息間的手都伸出去一半了，才被她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。
她說：“哥，你回來了。”
肖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，連忙將幾人都帶了回來。
將盛著姜湯的碗塞進她手裏捧著，肖嶺不忘提醒她。
“趁熱喝吧，驅驅寒！”
肖清荷呆呆楞楞地任由他擺布著，這一下才想是蘇醒過來，看著他，露出一個絕望的笑，如泣般地對他說。
“哥，他進去了，他還是不要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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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雪一連下了多日，即使是要討生活的小販，在這種天氣下也早就躲回了家裏，不敢輕易出門。
如果不是偶爾有幾個巡視的士兵走過，整個漢昌城竟寂靜得像是無人城一般。
可在這風雪中，還有一人一馬打街而過，只見這人一手拉著馬韁，一手提著碳筐，還將馬驅得飛快，像是有什麽緊急事務一般。
來人正是趕著去送碳的張涪生。
而就在他經過不足一盞茶的時間，有一輛青帷馬車從同一個方向駛過來，先是快走了幾步，然後又慢下來，最後竟原地停下來，像是在等什麽，很快，車夫又駕車往前走。
仔細看，就能發現，這馬車竟然是刻意跟在張涪生的馬後面。
想必那停下來，就是怕他發現吧！
馬車就這麽走走停停，最後，隨著馬蹄印停在了珠子街上的一個小院子旁邊。
就見這馬車停穩之後，一個小丫鬟先掀起一腳車簾，小心翼翼地往外看，直到有人出來牽走了院門口的那匹馬，才又縮了回去。
“小姐，就這裏沒錯了。”丫鬟哆嗦著回稟，頓了一下，才又咬牙道，“奴婢看得真真的，就是張將軍的馬，馬已經被人牽進去了……”
這馬車裏抱著手爐坐著的，竟是跟隨而來的肖清荷。
聽了丫鬟的回稟，早就猜到答案的她，還是忍不住一陣心寒跟惱怒。
面色鐵青的肖清荷死死咬緊牙關，幾乎要將手中的狐裘攥破了，才堪堪忍下心頭怒火。
咬牙切齒地問：“是誰？”
丫鬟聞之又輕抖了一下，還沒回答就先跪趴下來，額頭抵在厚實的褥子上，戰戰兢兢地答道。
“是……從前張將軍身邊的……劉侍衛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肖清荷已經重重一腳踢了過去，丫鬟死死咬住唇瓣，將一聲痛呼咽在了嘴裏，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打了個滾，直接撞開了車簾，從車轅上滾落到雪地上。
“噗”的一下，吐出一口血來。
丫鬟停頓了好幾下，再三思索換了個說法，以期避開肖清荷的逆鱗，卻不想仍然沒躲過去。
車夫見此頓時冷汗噌噌而下，慶幸方才停車之後下了車，不然，剛才那一下，怕是自己也波及其中。
那小丫鬟受了傷，卻還不敢哭，一直在雪地上蠕動著，半天爬不起來，讓人瞧著可憐。
車夫除了向她投去一記同情的眼神之外，也是半分都不敢動，生怕被小姐的怒火殃及。
丫鬟咬牙爬起來，卻也不敢再上車，只顫抖著就地跪在了雪地裏，縮成小小的一團。
漫天大雪繼續飄灑，不多一會兒，就在丫鬟身上積起厚厚一層，再看丫鬟已是顫抖的力氣都沒有了，僅憑最後一點意識硬撐著跪在原地。
“滾上來！”在天黑之後，終於從車內傳來一聲嬌斥，“搞的那麽狼狽，你是想讓所有人都說本小姐苛責下人嗎！”
丫鬟下意識的抖了一下，竟是半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不過這一次，同樣被凍得半僵的車夫，終於敢上前幫忙將丫鬟扶起來，將已然凍成雪人的她送進了馬車之中。
可即使上了車，小丫鬟也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氣沖著肖清荷，只側身坐在車轅處。
也差不多是個雪人的車夫，看著不忍，挨著坐到了她前面，勉強替她遮擋住了肆虐的風雪。
這一天，誰也沒有註意到珠子街角的一輛馬車，一直停到了半夜，直到天將亮時，差不多快變成個雪堆的馬車，才慢慢悠悠笨拙地駛離了街角。
自從肖志升了官，肖嶺就與他生了嫌隙，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住在城門角樓裏，知道妹妹搬進張涪生的大宅時，肖嶺曾大發雷霆的阻止。
可惜，他們一個是偏執的父親，一個是自幼疼愛的妹妹。
於是，肖嶺越加失望，幹脆就直接從家裏搬了出來，在桐花巷租了一處小院子作為落腳地。
這幾日連著大雪，經歷過一次城破之後，負責城門守衛的肖嶺，遇到這種反常天氣，更是吃睡都不安穩，恨不得天天守在城墻上。
今日眼瞧著雪停了，已經在城樓上守了幾天幾夜的肖嶺，終於放心了些，願意下來回家稍作休整。
他這一回來，就見到巷子口停著雪疙瘩一般的馬車，心中暗暗吃驚之餘，就是防備著慢慢靠近。
快要靠近時，車夫“噗通”一聲從車轅上跌下來。
已然凍僵了的車夫見到他，掙紮著往起爬，哆嗦得牙齒都快要咬不住了。
“大……大公……子……”
肖嶺眉頭一蹙，上前辨認了半天，才認出來時給妹妹趕車的車夫。
“你怎麽……”在這兒？
話沒說完，還在掙紮著的車夫指向了馬車。
肖嶺渾身一個激靈。
這麽冷的天，這車被雪淋成這個樣子，車夫都已經扛不住了，難道……
再看車轅上，妹妹的丫鬟雖然還坐在那兒，但不知何時就閉上了眼，一動不動儼然成了一座雕塑。
肖嶺越看越心驚，臉色一變，直接打了個寒顫。
還是侍衛李羽上來提醒他：“副將快看看車裏，別是小姐……”
話未落，肖嶺已經一個箭步跨上馬車，掀起了簾子。
……
東廂房裏燒著兩盆銀絲碳，紅紅的火光正旺，很快就將屋子燒暖起來。
肖清荷被安置在床榻上，圍著兩床厚厚的被子，她只管沈默地坐著，雙眼失去了焦距，魂游於九天之外。
肖嶺看著她暗暗嘆了口氣，剛才看著妹妹呆呆楞楞地坐在馬車裏，也是這幅生無可戀的表情，他真是快要被嚇死了。
伸向她鼻息間的手都伸出去一半了，才被她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。
她說：“哥，你回來了。”
肖嶺這才長長松了口氣，連忙將幾人都帶了回來。
將盛著姜湯的碗塞進她手裏捧著，肖嶺不忘提醒她。
“趁熱喝吧，驅驅寒！”
肖清荷呆呆楞楞地任由他擺布著，這一下才想是蘇醒過來，看著他，露出一個絕望的笑，如泣般地對他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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